《孤独是可耻的》(90后 病态心理 微妙友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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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提问:《孤独是可耻的》(90后 病态心理 微妙友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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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程安:

  一直在期待你的来信,其实之前听夏瑾说起你的时候便有些好奇,对你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现在你主动写信给我,我自然很乐意同你交朋友

  首先我很抱歉拖了半个月才写这封回信,之前一直没有一个正确的心态,所以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动笔,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做,是想你对我有一个较为合适的了解。

  现在在莫斯科的机场里,我旁边坐的是一对德国夫妇,带着大约一岁多的孩子,一个小时前用德语问我几点钟了。对面是个意大利导演,刚才过来与我交谈,顺便介绍了他最近拍的纪录片,威尼斯潺潺的流水巴黎阴暗街灯下的下等妓院,英国人午餐后残留的酸黄瓜和烤鱼,无声的香港街道,非洲部落神秘的俏皮的鼓点以及墨西哥小旅馆的旧床单上人们均匀的呼吸。

  看到这里,我不得不感叹于她多元化的阅历,在这样的人面前,即使读了再多的书,有再多的知识也是毫无自信的。这样的阅历,确实不是想要拥有就能有的

  她继续写道:

  下雪了,飞机停飞。我和意大利导演去了咖啡厅,喝着很苦很苦的泡沫咖啡。羊角面包配绿霉芥末,问老板借来DVD,边吃边看他拍的纪录片。很美,可惜无人欣赏

  临别时,他吻了我的脸颊,我几乎要融化在他的吻里了。他嗓音低沉沙哑,又充斥着男人的性感,金子耀眼的睫毛。无名的意大利男人,以及无名的邂逅

  雪停了,准备登机。我喜欢清晨和深夜坐飞机,如迷一般的冒险。

  宁清苒

  她附了张照片来,耸立的楼透过薄薄的玻璃将繁华的街道折射到室内,一位身穿驼色风衣,戴着朱红色围巾的纤弱女孩儿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咖啡杯的上层浮起一层厚厚的白色的泡沫。光线扑倒在姑娘的驼色风衣和亚麻色的头发上,出其优雅的轮廓,如金子般绚烂的背影,熠熠生辉。

  这照片多半是那个意大利男人拍的,我想。这样优雅的邂逅,看起来多么不真实,但它存在着,我也相信着。

  我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买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将她的信放进去。此后,那个盒子便成了我们书信来往的见证。刚开始的一两年里我们都没有问对方要电话号码,大概为了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人与人的交往如果能够永永远远地保持着这样微妙的距离,一切都将妙不可言。

  圣诞节前夕,阿瑾回来了。加拿大的学期制跟中国的不一样而且为了欢聚圣诞节,加拿大的学校都放了长假。

  平安夜她约我去了一家清吧,并且带我在一处露天的席位上坐定。那家是泰国人开的,里面有不少泰国点心,可惜我实在不习惯东南亚的饮食,故而只点了一盘洋葱圈。我们的方形木桌上,除了一盘很不起眼的洋葱圈外,还有一小桶啤酒,大约是四五十杯啤酒的量。这种地方除了喧闹的电子音乐五彩斑斓的舞台灯光外,其余的方面没有一点像酒吧。没有热舞的女郎,没有发型缭乱的服务生,也没有左拥右抱的公子少爷,人们大多是约着朋友来这里交流感情的。

  那天她上身穿着一件藏青色呢子大衣衣服上有一排我看不懂的英文,下身则穿着黑色的厚袜,再配上七八厘米的增高鞋。她本来就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再穿上这鞋,已经超过一米七了。这样的她和穿着一身校服的我坐在一起像是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人。

  “如何,我走之后你在这里待得可好?”她先开口问道。

  “老实说,一点也不好。”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我不爱交朋友,也没有朋友可交。”

  “这么说来,你的问题还是双面性的咯,这倒的确很难办。”

  接着,她跟我谈起加拿大那边的事情。温和可亲的寄宿家庭,随时能冻死人的气温,热情似火的当地居民,物理课上的机器小人等。还有出门眉毛能结冰,大雪把车子淹没了一半这样的奇葩事儿

  “我到温尼伯的时候,我的寄宿家庭全家出动到机场来接我。那家人很和善,他们的姓氏是Martin。Martin夫妇和他们的小公主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两层别墅里,别墅在郊区,环境相当不错。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留学生住在他们家。那是个马来西亚男孩,皮肤黝黑,自己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叫Charles,至于他的马来西亚名嘛,问了他好几十遍,我至今都没记住。我的生活用品他们都准备好了,用完了他们也会替我买,这真的为我省了不少钱。我在那边从初三开始读起,这样我们可算是同届生了哦。”

  “意思是我可以不用看学姐的眼光来看待你了?”

  “那可不行,我还是你学姐,我比程安你多读一年书呢!”

  “得了,不说这个了。看来你在那边过得很滋润呢。”

  “主要是跟那家人待在一起几乎可以不用考虑什么生活上的问题,他们一到周末就会带着我一起去郊游,去参观博物馆,或者去滑雪什么的,总之没有一周是闲下来的。这样算算,睡觉还真是唯一不跟外界接触的时候。”

  我跟她说起同宁清苒交上朋友的事,她的眼睛挑弄着我,一副饶有兴趣样子

  “你可要庆幸了,她从来不给别人回信的。之前不知多少人想方设法寄信给她,那些个信封全部被她丢在鞋柜上的盒子里,都积了不少灰尘了。”

  “你不是才跟她认识半年多吗,怎么搞得似乎对她了如指掌似的。”

  “不知道遇到那种人,像是遇到另一种自己吧。也不完全是自己,但从根本来说,绝对是自己。你说呢,你觉得这姑娘如何?”

  “第一印象是很不错的,我猜想,她应该是个才貌双全的古怪女人吧。”

  “这姑娘才华和美貌的确都是稀有的,她是牛津大学的学生。追她的,男的女的都有。跟这样货色比起来,我都不敢往她身边站了。”

  我即使料到了她应该是个高材生,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牛津的。但紧接着,我收回了自己的惊讶,继续注视着阿瑾。今晚我和她出来主要是想知道她这半年来的心理状态的,可怎么样开口呢。现在我跟她谈话时,有几个地方都成了禁忌,是绝对不能碰的。比如说,郑昌景的死,和清苒的,和郑昌景的那些往事关于这些,除了半年前她给我讲故事时提到一次,此后再没说起过,就好像这些事情统统没发生过似的。果然,那天晚上给我讲故事的夏瑾我再也见不到了,像被封入金字塔的木乃伊,是一种神秘的存在。

  喝第一杯啤酒时,冰凉的感觉贯穿了整个身心,接着第二杯,第三杯,便逐渐失去了令人享受的快意,反而感觉味道逐渐逐渐变淡了,或许这是味蕾作怪的结果。无所谓的,就算它的味道逐渐变成白开水那样,也不碍事。现在的重点是,我和夏瑾两个人背着父母来到这样的地方,并且喝着啤酒说着我们的青春故事。

  直至酒吧的服务生走过来问我们是否需要加酒水,我才意识到这大半瓶酒已经被我们俩消灭干净了,那盘洋葱圈只是落寞地躲在一旁。我示意阿瑾不要再点了,指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我现在肚子胀得好似怀孕一般。

  接着,我们的话题又回到她的加拿大生活来。

  “你刚刚说,有个泰国室友,取了个英文名叫Charles,对吗?”

  “不错。”

  “这人如何呢?”

  “他呀,典型的拼命三郎,并且做任何事都规规矩矩的,从早上洗脸刷牙到晚上跳健美操,每件事都列入了计划,有些事情的时间规定甚至精确到了秒。像他这样,每天都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过下去的。”

  “课外的活动他总要挪时间出来吧。”

  “这家伙很少参加课外活动,那些个稍微要考一些实践能力的学科他都必挂。他读书倒是很努力,只可惜把自己整日关在房间里练习英语的结果仍是外来口音极重的英语。谁要是想约他出去玩玩,就等于是他的生活的毁灭者,也一定能看到他那副誓死捍卫家园一般的表情。不过呢,话说回来,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作为打破他计划的理由,有一件事是例外,那可是特别事。”她边说边笑。

  “特别的事?是指什么?”

  “程安你猜猜看,提示你,这是件男生才会做的事。”

  “难不成是......手淫?”

  “对啦,就是这个。是我偶然发现的,有天晚上,我估摸着那时间应该是他应该在做健美操,于是走进去准备把向他借的书还给他。谁知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他慌慌张张把裤子拉上来,脸涨得通红。我扫视了一下他的房间,平日里放健美操音乐的音响并没有拿出来。”

  “仅凭这些你就能判断出他在手淫?”

  “当然不是。我在观察他房间时,还发现地上有一团看起来很是粘稠的东西,就在他刚刚坐的时候胯下所在的位置。他见我来了,紧张兮兮地侧着身去挡那东西。还大发脾气对我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哈哈,这人可有意思了。”

  “既然你说他是个事事都要列入计划的人,为何不干脆也把手淫列入计划呢?”我一边掩着自己的笑脸,一边对她说。

  “谁知道呢,或许这是唯一不定时间完成的事件吧。又或许,说不定他把手淫的时间偷偷算到了健美操的时间里,掩人耳目。这样解释,不是合理多了?”她笑着回答我。

  走的时候,我们AA制结了账,算下来每个人只出了五六十元钱。她会在中国待上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我随时可以去找她。我问她是否会回学校一趟,她说应该不会,除我之外并没有可见的人。也许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关心她的人可是多着呢。与我同届的几个人,包括于霏,隔三差五地问我她的动向。这里面有的是暗恋她的,有的是在学生会的时候受了她不少照顾的。于霏呢,仅仅是因为阿瑾的名气而已。这事也弄得我有些讨厌于霏,因为一个人的名气而去随意地追捧,这样的人,思想不会成熟到哪里去。我决定不跟她做真正的朋友,不跟她深交。事实上,跟于霏这样的人,也深交不起来。出于对阿瑾隐私的考虑,我没有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任何人,这样做不知是对是错,总之稳妥。

  这半年来,担心夏瑾是我的家常便饭。我们一周能联系上一两次,如若没有时差,或许会更多一些。我最担心的还是她的精神状况,然而现在看来,她很好。就如同之前没出过事的夏瑾一样,很好。然而我不愿意相信了,现在我相信的是,苹果是从里面开始慢慢腐烂的。

  我们从清吧出来,并肩走了几条街之后便分手了。整个过程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绵长细腻,却像是两个天天见面的朋友约出来找个合适的地方谈谈心那样简单,我们明明已经超过半年没有见面了。恋人之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真正的朋友大概可以说是三秋不见如隔一日呢。

  第五章

  孤独的奥义

  初三的第二学期里的生活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成堆的书本和作业以及带来滚滚热浪的夏风。我考进了一所小有名气的高中,虽说也是省重点中学,但比起某些建了上百年的学校,还是差之甚远,顶多算是二流学校的上等吧。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室友于霏在阴差阳错之下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

  在这所学校,我也有一个收获,跟一个叫做陶华的男生恋爱了。他不算是温文尔雅的男性,只能说是对谁都温和。笑起来很好看显得异常温柔,家教和修养也是绝对足够的。只是有一点,刚开始跟他交往时我便发现了的,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有很多地方并不像个男孩该有的。他也喜欢打篮球,还会跳街舞,跟男孩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内心的异样是掩饰不了的。

  我想,跟这样的男孩至少也能一起度过三五年的青春罢,假如他不是个双性恋的话。

  他会跟我出去看电影,散步,就像普通的小情侣那样,那时候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的。至于他为何喜欢上我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也曾在咖啡店里,坐在他身边跟他慢慢地说着宁清苒和夏瑾的故事。他听罢只觉得悲凉,并且为她们感到惋惜。奇怪的是,我自始自终都未感到过丝毫的惋惜。即使如陶华所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两个妙龄少女身上,我仍然觉得,没什么可惋惜的。悲凉凄惨的命运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扭曲其性格的罪魁祸首,而对有些人来说,只是帮助其显现本性的工具

  他是个双性恋,这件事是在交往的后半期我才发现的,而更糟糕的是,他也是差不多那时才发现的。

  他喜欢上的是一个隔壁班的男孩,因为都爱打篮球,所以他们早就熟识了。起因是他在和别人打架时,那个男孩替他出了头,他便从此对那人念念不忘。等到我正式发现他的不对劲时,他已经陷得很深了。在一个天高云淡的下午,他亲口告诉我说我们不成了,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并且央求我不要说出去。

  我心想,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合适一些的,又没了。所幸那时我对他的喜欢还没有上升到爱,只用了区区半个月就把这事情给消化掉了。毕竟现在同性恋双性恋都屡见不鲜,他们之中一小部分人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潇洒自然,大部分则没有。

  在那之后,匪夷所思的结果便诞生了。我跟陶华的关系,由恋人转为朋友,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我还帮助了他正视自己的新恋情。那男孩拒绝他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我,在我怀里低声啜泣着,肩膀也剧烈地颤抖着,眼泪甚至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那一刻的他,比一般的女孩还要阴柔几倍不止,我这样抱着他,拍他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姐姐在安慰妹妹一般。

  后来,他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事给消化了,再后来,他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这样一来,他在女孩中的人气评价中,不降反升。有几个回过神来的女孩,想起我和他的事,私下里默默地为我默哀了几秒钟。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奇怪的初恋了,我想。

  两个月前,我写信给宁清苒,大概地说了说我的新学校以及一些琐碎的事情。恋情的话,思索再三还是没有提及。我决定将它抛在脑后,让它随时间烟消云散罢。

  由于那信写好的时候她人在英国,我便托人带去牛津。那人是我母亲的大学同学,定居在英国牛津郡,那会儿正在国内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我通过母亲求这位阿姨帮我把信带给她。

  照理说,这信不出两日就能到她手上,然而整整两个月我都没有收到回信,这让我焦急不已。再联想到她以前的事,更是心急如焚。打阿瑾的电话询问,阿瑾却回答我不要过于担心,这人经常玩失踪,指不定又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游山玩水去了。

  我仍然不放心,于是又写了封信,寄到她上海的家中。

  清苒:

  两个月前我寄给你的信收到没有?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于是又写了这封信来。就算真如阿瑾所说,你又去什么地方游山玩水了,也请给我个音信,好让我不担心你。

  如果收到这信,拜托马上回信给我,哪怕只有几个字也好。

  我怀着不安的心绪将这信投入邮箱之后,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程安,下周周六有空吗?”

  竟然是于霏找我,我感到无比惊讶。

  “有空,你是要约我去哪儿玩吗?”

  “这个,我不知道去监狱门口的路怎么走,你们家以前不是住那附近吗?所以希望你带我去一趟。”

  过了十余秒我才回过神来,确认我没有听错。

  “没事去那地方干嘛呢?”我不解地问道。

  “去接一个人,他出狱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穿着休闲运动衣从家里出发。阳光和煦,街道周围的小店店主们都搬了长椅在外面晒太阳。姑娘们的长裙在夏风中微微漾动,老人们将小孩抱在膝盖上,坐成一圈聊天。附近的马路窄小,且几乎没有什么车辆经过此地,楼下的那只大黄狗直接睡到了马路中央,到处一片清闲景象。

  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和于霏会和后,向着那所监狱出发。一路上,我并没有问她要接的是什么人,总之看她的样子,总不至于是要去接杀人犯或者强奸犯之类的。

  监狱大门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不过此人看上去更像是老年男子。身体看起来还是硬朗的,只是两鬓已经生出不少白发了。那人一出来就朝于霏直直地望着,于霏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去。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并肩走在了一起,由于我站得稍远,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中年男子注意到了我,并且当我们三人一起走时,他似乎很在意我的存在,时不时向我这边瞟着,表情也有些生硬。我很知趣的向于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知怎的,总感觉自己跟眼前的光景不太相称,也许离开会更好一些。

  之后我独自去了公园,坐在白色的石椅上,茵茵绿草伸手便可触及,我能感觉到青草所展现的生机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一点一点钻进我的身体里,唤醒了身体里每一个慵懒的细胞。情侣们甜蜜地坐在草地上拥抱,还有几个学生戴着耳机拿着笔读英文书,大概是什么世界名著之类的。远处的广场上,正上演着中国风情,一群中年妇女规矩地站成方队跳着广场舞。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生活,而且是和别人一起享受生活。此刻我能去找谁呢?能跟谁一起享受着当下的生活呢?我不知道,想找的人都不在身边,其余的人又无法让我进入享受生活的境界。

  我能想起的人只有夏瑾和宁清苒两个。阿瑾自不必说,无论她是一个怎样离奇的人,也是值得我深爱和铭记的。如果我们仍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里读书,也许我会向父母提出跟她在学校附近合租房子要求。我们可以在阳台上养花种草,可以养一只慵懒的肥猫或者一只可爱的泰迪犬。在天气晴朗的周末,我们可以像现在我周围的这一群人一样,来到景色宜人的公园享受青春的美好时光。天气糟糕的周末,我们可以待在家里照顾猫或狗,叫上两份热腾腾的外卖,再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幸福地睡上一个回笼觉。但是这一切都被“Canada”这个单词彻底击碎了,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宁清苒呢,我从未见过此人,顶多只是知道她的长相和一部分喜好而已,为何在心里会把此人提到如此地位?共度未来的信心又从何而来,这些我都无从得知。我只知道这样的交往状态非常好,至少暂且非常好。并且随着时间的演变,我对和她见面见面一事,逐渐失去了兴趣。我不再希望和她见面,或者坦白地说,是不敢。我害怕在现实中的相处会破坏我们费力构建好的微妙距离感,从而毁坏我们的友情,哪怕只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其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可挽回的。

  就在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我终于等到了宁清苒的音讯。只是这次她不是借助来邮局与我联系的,而是快递公司。一个大盒子里装着一个橙红色的信封,以及一个用紫色锦带包起来的神秘东西。这时候,我感觉周围的景致似乎都变成了黑白色调,唯有那个信封和锦带是有着光彩的东西。我迫不及待地快速撕开信封,阅读里面的内容,这是一封极其简短的信。

  程安:

  抱歉这么久才回信,你的信到牛津的时候我正在巴西旅行。那之后由于身体欠佳,便回到上海疗养了一阵,期间收到你的信件,又被告知你在牛津那里给我留了 。怕你过于担心,就立马给你写了这封信,并用快递寄来。

  巴西盛产紫水晶颜色偏深,色泽却是相当明亮,深邃优雅,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

  明日启程回英国。

  你跟夏瑾不同,会因为我的消失焦虑不安。既然如此,我留下手机号给你。

  宁清苒

  信纸后面写了一串数字,她的号码。

  小心地打开那个锦带,从里面掏出那串巴西紫水晶手链。的确颜色偏深,但却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好似紫色的光泽在珠子上缓缓流动,融去其较深的部分,取而代之的是稍显高贵优雅的淡紫色光芒。一共有十六颗珠子,戴在我的手腕上稍微大了一些,但不至于松落。穿珠子的细线是浅紫色的,弹性十足,看起来应该可以用很久。这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算起来现在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四年了。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自打我收到礼物之后,一直想着要给她送一份回礼。可她会喜欢什么东西呢?大概都是一些很名贵的东西吧,那可不在我的经济范围内。东西要便宜一些,可又不能太过普通了,向阿瑾打电话询问对策,她只是笑笑说:

  “你别管那人了,她呀,什么都不缺,喜欢的又尽是些昂贵的或者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我总得给她回一份礼物才是啊。”

  “对她你不要这样古板,她要是会介意你回不回礼物,那便不是她了。”夏瑾肯定地说。

  然而我还是决定给她买一份礼物去,但我想我需要一个参谋,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把于霏约出来了。约了她之后,又感觉不对,她现在应该还和那个中年男子在一起才对,我是否打扰了他们什么事情呢。不管了,话已出口,也不好挽回。

  既然是要经过长途运输,食物肯定是不能送的,于是我们俩直接来到手工店。于霏带我走进第一家店,第一家手工店是做可以制作小纸人的,就是那种将照片提供给店员,让店员根据照片里的人的长相和衣物,用一种特质的纸制作成人的形状,再涂上颜色。可是由于我当时只有她的一张照片,还是背影,故而只能把这个方案枪毙掉了。

  我和于霏在众多手工店里挑了整整一下午,她像个导游一样,一家一家热情地给我介绍。期间我们的谈话几乎没有终止过,但关于那个中年男人的事我尽量不去触碰,反倒是她先提起此事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问呢?”

  “既然你不主动跟我说,所以我想我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这人真是,太过小心谨慎了,你这样会错过很多东西的。”

  “错过什么呢?”

  “该有的故事情节啊,或者你该做的事因为多余的小心谨慎而没有做啊。”

  这句话一语成谶,当时我正在给清苒买礼物,却未曾想到收获了这么一句话,预示着我和清苒的结局

  “那么你现在想说什么呢,是想告诉我那个人的事?”

  “你说对了,我希望你知道。”

  “那么就说吧。”

  “那人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她停了一下,似乎是故意要观赏我的表情,之后又继续说道:

  “他原来是银行里的人,那时候可威风得很。你知道的,现在这社会谁都要和银行打打交道,凡是银行里的人,都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各行各界的人都认识,都有私交。这本来是件多好的事,可是我不知道啊,这样好的东西里竟然藏着一些蛆虫!一旦那些蛆虫把光鲜靓丽的外表啃光了,其光秃秃的内核也就暴露无遗。他的几个上司贪了钱,即将要被查出来的时候,就联手把罪名全安在他身上,在很多地方做了手脚。他百口难辨,而且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了监狱,因为在里面表现好,受了几次通报表扬,才把刑期由十年改为八年。现在终于刑满释放了。”

  我听她漫不经心地讲完这件事,那副轻松愉悦的样子,就像是在讲一个道听途说的别人的故事一般。不过就因为是这样,我才能彻彻底底地相信她所说的话,这就是于霏。然而为何在我的生活里总是能听见这样匪夷所思稀奇古怪的事情呢,能到我是被上天派来专门人间收集这些故事的人不成吗,我实在不理解,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程安不相信我所说的吗?”

  “不是,我当然相信,因为你不是那样巧舌如簧会编故事的人,只是稍稍想起一些别的事情了。”

  “你总是给我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我又说不清是哪里神秘,总之感觉你心里时时刻刻都藏着另外一面似的。”

  “别说你,我自己也看不清那是什么。既然你愿意对我说起那事,能否说得更详细些呢?”

  “详细?如你所见,就是那样了。爸爸进了监狱以后,人也老了不少,虽说每逢过节我们都去看他,但是那些黑头发还是一根一根变成白的。我们根本不敢去为他翻案,他自己也说不要我们做这些,斗不过的。上初中那会儿,有一次遇到什么信息登记表之类的东西,非要添上爸妈的工作单位不可,在‘父亲工作单位’那一行,我填的仍是XX银行行长。这下子周围的人都羡慕起我来了,可谁知道那已经成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呢,看着他们如金子一般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实在心里发麻。等到升入高中了,再遇到那样的境况,我填的都是XX公司XX部门出纳员,这下子真的省了不少麻烦。他对我愧疚得很,一直觉得这八年没待在我身边对不起我,我倒没太介意这个,他能出来很好了。”

  “看不出于霏还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一面。”

  “那可是哟,这要在外人看来,上面那些话该是由程安来说更合理些吧。”

  “我?我可没有那样的经历,无论发生怎样严重的事情,我永远都是个旁观者。即使跟我自己有一点关系的事,那关系也不足以阻碍事情的发展。”

  不知不觉中,我们俩已经把这地方逛了个遍,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

  “不如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瞧瞧,有家店不错。”

  “卖什么的店呢。”

  “是卖模型的,只是那模型全是埃菲尔铁塔罢了。”

  “埃菲尔铁塔?那东西到处都是,文具店精品店里都有,好像外国就只有那一个建筑似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是这反应,不过那里的铁塔模型可要不同一些,也许你能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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