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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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

  我有许多盒子,塑料的,金属的;漂亮的,朴素的;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盒子伴我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糖果、饼干、巧克力,最爱装在印有漂亮花纹的铁盒里,就好像这样,那香甜美好的滋味都会变得不完整。我有一个装巧克力的铁盒,那是三姐刚工作不久时给我的礼物里面的巧克力我记得是不太好吃的,但盒子却漂亮得紧。形状是一颗桃心,颜色是微暗的酒红,带一点褐,本来是个不太出挑的颜色,但是因为带着柔和的金属光泽,有一种贵而含蓄的美,就像是一袭酒红色的绸缎旗袍,一个年纪已经不轻而风韵犹存的女人。我在这个盒子里面装过不少东西,记得最初是一些小卡片,比如吃妙脆角时送的蜡笔小新漫画,有些段子现在还在讲;小浣熊方便面里收集的英雄卡,其实只有一张小乔——还是从男同学那里要了来,左右没有战斗力,因为那时的男孩还不懂美人计。

  后来我又把这些卡片换了地方,而在这里面收集了一些熟练。那时候流行熟练,我记得里面有一个是JJ送的,一对“知己好友”,她拿了“好友”,我拿了“知己”。那是我唯一带了很久的手链,后来她的断了没再带,我本来也不爱这些东西,又嫌烦,就也收了。后来我们一起从一个外地人手上买了一对一样的手链,蓝黑白三色的线编织而成。结果回来发现她的系带珠子,而我的是铃铛,带在腕上叮叮当当,倒像是在到处发通告。于是我便不肯带了,之后她看我不带,也就一起搁置了。后来又陆续攒了一些。蕾蕾从上海带回来的彩色玻璃珠链、日本友人送我的粉色塑料珠串、JJ爸妈从海南带的贝壳串。我们小时候寺里买的佛珠,现在还能闻见檀香。

  同期,这盒子里也曾有过一些不是手链的东西——比如小学同桌送我的礼物。其实我同她只同桌一个学期,我家从镇子东边搬到镇子西边,因为懒得走太多路,就顺便转了个学。但当时已经是五年级了。我只在西边念了半年就升了初中可是那时候我们特别要好,她毕业后跟我一直不是一个中学,后来我们也再见过,只是我想起她,总是小学时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白皮肤脸型好看,扎着两个小辫,她是我在那个班上觉得最好看的女孩子。她单名一个瑞字,我在从前的小学里认识一个叫睿的女孩大家都叫她睿子,于是我便叫她瑞子。毕业的时候她送了我四样东西,我至今都记得——一颗珍珠,是她从她妈妈项链上拿下来的,结果因为一些弱智的失误被我给弄丢了;一张写满字的纸,我记得开头是“太阳出来你爬电杆……”,大意是一个比较搞笑的段子;一片银杏叶,写着“我们的友谊之叶——友谊地久天长”;一片爬山虎叶——小小的,几乎是全红,不是大红,而是类似枫叶的红,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一片叶子如此的美。每次看到这些我总想起毕业拿成绩单那天,我回到学校里,在看一个书画展时,她从背后拿一个菖蒲打了一下我,我还佯怒,追着打。那似乎就是告别了。想起来,总是很难过,却没有眼泪。那样喜欢过的朋友,就这样因为年少的不珍惜淡去了。

  这个盒子里还有一方丝帕,至于真假从来都没清楚过,记得我曾为一次班干部竞选的落选哭了,回家矫情地哭了一场,学电视剧的女主角拿它抹泪。现在想来,既为那时的矫情感到好笑,又为那时的眼泪感慨不已。记得那时在念初中,虽然成绩好,但是却忽然被一直很喜欢也很崇拜的一个朋友讨厌,老师也不喜欢我,甚至因为剪了短发让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自己更是显得普通,再加上妈妈对我当时的衣着置备颇为朴素,发育时微微的发胖,那时候我每每照镜子,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似乎很多孩子都曾有过的阶段。也许是这些积攒在一起,让我哭得特别伤心。其实我现在除了没有再被朋友讨厌和头发留长了以外,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当然,衣服是多了很多。只是再没有那般争强好胜的心,亦不再为赋新词强说愁,或许是平庸成了习惯,也或许是岁月使然。但无论如何,除了看电影大一离家,我几乎不再哭泣了。高中看过梁遇春的《泪与笑》,至今仍有深刻印象,也许我仍然期待一次真实的泪水。

  等我长大一些,街上开始那种陶瓷品的手推车,那种5块钱一个10块钱三个的。多半颜色艳丽,样式新奇,一般的餐具店什么的找不见精品店里卖的又远比这贵。那种陶瓷品,一般都是不合格的厂家生产的,很多铅过量,据说危害很大。当然这些我是以后知道,当时我很喜欢,每次遇见都要看好久,遇见合适的,口袋里又刚好有零钱,总是要买下。我对于杯子的喜欢,大概就从那时开始。说回来,又一次我花5块钱买了一个毛玻璃的花瓶。其实我家里少有鲜花,它自买回就一直当作盒子使用——这个盒子是颇为好看的,瓶身内凹,就是麦当劳在10年世界杯时出的那种杯子的凹,但没那种力度感。磨砂的碎纹映着柔柔的光,瓶身上还有一簇干花,墨绿色的柏叶衬着黄色的野菊花,真个花瓶朴素而温馨。这个瓶子里装的多是纸制品——JJ送的小纸条,彩色的,拿铁圈箍着,那时候很多女生用来许个小心愿什么的;初中同桌写过字的纸,好像是“电影”两个字——她的人和字都很好看;涂随手叠的东西,每次看到我总想起她说话时的得意劲儿,挑着眉毛抛着媚眼,却也忘不了有一日早读时她哭肿的眼睛,后来大二一年她不知为什么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却以为她是生了我的气而不理我不敢去问。直到前不久都过去了她才告诉我有过那么一段日子,我想起我总是那样轻看他人遭遇的挫折和不幸,尤其是她的,觉得我那么不可原谅;瓶里还有小妹1毛钱买来的纸玫瑰——这是瓶里唯一的一朵花儿,当时她在校门口,有外地的生意人卖这种纸玫瑰,她买了两朵,我吃了早饭回来,笑问:“给我一朵吧?”她便塞到我手里。其实当时也没真心想要,只是那么便宜,她给我,我便带回去顺手插在花瓶里了。小妹是中学最好的朋友里唯一一个也在北京的,其实我常常忘记联系朋友,但她一直照顾着我,一直对我那么好。这个瓶子里,是我曾经爱过的,或者还在爱的人;还有曾经爱过我,和一直爱着我的人。

  我的盒子其实远不止这些,还有那个装着很多打火机的怡口莲糖果盒,装着无数破布头被我当做手工艺品制造工厂的鞋盒,装着我那时候最爱的佐为和光的贴纸和我的日记本钥匙的小木盒——贴纸是元宝施舍给我的,而那些日记本大多只写过一两页不成形的故事和一些心情低落时恶毒的诅咒,那时的我,真不是个怀有善心的人——虽然现在也不见得是。

  可我不能再列举下去了,我不仅仅在回忆我的盒子,我也在打开着我回忆的盒子。本来只是看见桌前的各种盒子想起在故乡的盒子,该是一篇500字的关于盒子的记录,却变成了一篇眼看要奔3000的回忆的流水账……真奇怪,明明我坐在这里,坐在远离家乡几万里的地方,但我却像就坐在我那浅蓝色的书桌前,将那些盒子一个个地打开,抚摸着我的每一个“收藏”。回想着它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跟谁有关,有个什么样的故事。也许这就叫如数家珍吧。从小到大,我看了太多遍,想了太多遍,甚至对自己说了太多遍。难怪人们失去一段恋情时,往往要丢掉很多东西——记忆,总是有所附着的。看见一张贴画,也许就会缅怀起一段时光,而失恋的人,不知道看到哪一颗手工星星会让自己潸然泪下。

  我以前从未如此“系统地”想起过我的那些“宝贝”,今天一回想,才发现我有太多、太多回忆和爱倾注在其中,才明白为什么我不理解别人寂寞,才明白为什么小妹会说我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我寂寞的时候总是在那里细数自己的所有,数了那么多遍也不曾感到乏味,自然不会觉得寂寞;而一个自以为拥有很多的人,自然不会对外面的世界希冀太多,渴求太多。记得小时候有人告诉我爸妈,说常听见我在家里自言自语。那时候我总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出去别的小朋友玩,只懂得自己跟娃娃说话。其实现在我仍然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候是自我鼓励,有时候是自我安慰,也有时候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在我的世界里编造故事——想到这里,我觉得也许我真的应该去写童话呢。

  回忆,这个叫做回忆的盒子,究竟是潘多拉的魔盒,还是所罗门的宝藏?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它仿佛上古传说中的一道门,会不定期打开,而一经打开,便有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你再无法阻止。你不知道它会放出什么来,你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关,而当它关上,你更不知道,它何时会再打开,而那时的你,又将看见什么样的现在?

  太多话,我不想,也不敢告诉别人,本来想匿名发到学校的bbs,结果发现关站了,只好写在这里,所幸无人认识。如果有人肯耐心看到这里而且没有嘲笑,那我要对你说声谢谢。我的心意,想要被知道,却又怕被笑话。那么不如由陌生人你来决断,这样,无论是被嘲讽还是有共鸣,我都不会难过了。

  寒假时曾看过一本小说,叫做《你好,旧时光》,当时爱不释手,现在还是对作者的笔力和思考角度颇为赞赏。只是我,似乎在自己的旧时光里待得太久,那么这一次,不如让我适可而止吧。再见了,旧时光。再见了,我的盒子们。

  但我知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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