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我不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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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七月

  三四年前,在语文课本里看到沈从文笔下的边城,那个里面生活着翠翠和大佬二佬的边城,此后,对边城的向往和迷恋,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我是幸运的,三年后我来到了边城,这座美丽的湘西边陲小镇,她给我的感觉,如同一个还在睡着的沉寂的睡美人

  凤凰是不通火车的,从武汉坐火车经长沙到怀化,再从怀化坐大巴到凤凰客运站,最后转公交直达古城门口。

  从怀化下车时,记得好像是早晨5点多,天才蒙蒙亮,下意识的多穿了件外套,背上包出站。在这之前,我大概永远想不到,我会在一个冬日的稍微还有点寒冷的清晨走在天还不是很亮、人还不是很多的湖南小城,极尽温柔的走着,耳机里放着“那些年”。

  从火车站出来,向前走了一段路,在出站口前方的广场上,我回头望了一眼火车站上方的“怀化站”几个字,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只为轻轻的看一眼这还未完全苏醒的安静小城,只悄悄的看一眼就走,不必说我有多爱她,许多的爱是解释不清的,爱的浓烈往往只是因为捅破了她,就变得无比幽怨了。

  我不曾爱上怀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与她擦肩而过,我以为这样就足够美好了 。还有什么比擦肩而过更为美好的呢?

  每个人遇见过许多人发生过很多段故事构成无数段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深刻的存在心房最柔软处,或是享受,或是折磨。而只有那些擦肩而过甚至素昧平生的人和故事,才能清浅的存在脑海,不痛不痒。也许平衡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从素昧平生到擦肩而过的过程吧。

  清晨的街头,只有零星的早点铺亮着灯光。有一家瓦罐汤的铺子,屋子里女主人有序的忙碌着,男人看着汤,时而擦擦桌子,三两位顾客精神的坐在角落。喝完汤出来,顿觉暖和许多,径直走向汽车站,排队买票,一路大巴到凤凰。这一路,我也不知道怎样的,有没有好看的景色和有趣的故事,我是一路睡到凤凰的。

  到凤凰客运站的时候,迷糊的醒来,下车,看到眼前只是一片空旷的土地,不远处还有小山头,上面长满了绿色的杂草,心想不会这样荒凉的地方就是凤凰吧。还没容我多想,就随着人群坐上了公交,然后又随人群在古城门口下了车,这样,我顺利抵达凤凰。

  【凤凰的照片摊子和水中的石头桩子】

  踏进凤凰城门的时候,我倚在桥栏上望着底下的沱江,并没有急切的去找房子,反而身边的一位过于热心的大姐,滔滔不绝的介绍她家客房,我说要住临江的,她说她家房里也能望见江,我于是就跟着去了,房间一般,也不算贵,阳光直射在床上还挺温暖。只是我实在不能忍受,所谓的临江就是打开窗子能看见窗外的沱江,我想是个窗子都能看见吧,不过还是算了,先住了一天。洗了澡睡了一觉,待醒来已是下午了。

  穿上很少的衣服出门,外面艳阳照,很暖和。沿着沱江走着,凤凰的照相摊子实在很多,要么苗服照,要么湘西土匪照,给个十五、二十来块,穿上一两套服装照上一个小时,然后再把服装还回去,穿苗服头上还会戴银饰,如穿土匪服则拿把假枪。我一直很钟情土匪装的,拿把枪或叼根烟好帅气啊,但最后我还是穿了大红和天蓝的两套苗服拍的照,直到现在,我都没给任何人看过这些不堪回首的照片啊,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拍这种照片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个来凤凰的人都会来凑这热闹吧,我当时犹豫了下,一直不太喜欢拍照的,我觉得拍照简直像做数学题那样难和尴尬。凤凰的大姐太热情了,走一步跟一步,死命的建议我拍照,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想来也挺好,就给自己留个纪念吧。

  照片摊子分两种。一种直接摆在沱江边,靠着古城墙,墙上拉一根绳子,挂着各式苗服或土匪服,也挂着枪和头饰。这属一种直接的广告吧,加之旁边有不少游客都在拍,简直活体模特了,这样看下来,还有谁不想拍几张呢。另一种是在居民家里服饰都放屋里面,不进去是不知道的,那些负责出来宣传的大姐就手拿一本相册,逢人就介绍,拼命说得你不照也愿意去她家看两眼,于是看了你就照了。相比起来,城墙边上的很好看和诱人,居民家里的也很有说服力。同样的生存方式不同的营销模式而已

  走出拍照后的欣喜,注意到竖立在江水之中的一块块长方形石头,左右两排,一高一低,每一块中间大概隔一尺距离,这样长长的延绵,组成横跨江面的小桥,石头的表面都很平滑,方便人行走。石桥不远处相对着另外一座独木桥,据观察,石桥更受人欢迎,我也一直走的石桥。

  晚上,在一片黄色的灯火中,我独坐在石桥中央,四周都是江水,水底,是一连串绵长的沉默,远望,依稀能看见吊脚楼悠远的倒影。江水静悄悄,几乎听不见流淌的声音,还是他故意秉着呼吸,是什么让这座小镇这样的寂静而寂寞呢?

  此后的几个夜晚,我试着久一点坐在水中央,试着去辨别沱江的呼吸和叹息,试着让他接纳我,让他的叹息连着我的呼吸。我们彼此,在沱江之上,在夜色如许之中,连绵起伏的呼吸和叹息。

  抬头,月儿正亮。

  【凤凰的酒吧和街头卖艺的女孩

  我想每个旅游地酒吧都比比皆是吧,凤凰也不例外。有一家叫“水上酒吧”的很眼,可能不是这里最著名的,但地理位置很占优势,临沱江,晚上唱歌跳舞喝酒时,灯光浅浅的照在江面上,里面的人望着外面,江面的风徐徐的吹着,应该也很享受吧。

  我是在傍晚的时候进酒吧的,吵得厉害,一群蹦迪的人,完全找不着他们的high点。酒吧顾名思义似乎就是用来喝酒的,但是酒吧又似乎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喝酒聊天唱歌跳舞谈恋爱,只要不触犯法律的,想怎么都行。我生性习惯静,只身独坐窗边去了,我当时进酒吧也完全是为了想日后去写它,可是我还是失败了,只坐一刻钟不到就出来了,在那样吵闹的环境里,我没办法思考,以至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酒吧。

  文字这个东西太生硬,如果没有熟识的经历和细腻的情感,你是如何也没办法很轻松的就妙笔生花的,而才华多半是骗人的,任何有才华的人都离不开自身的经历和天道酬勤的干劲。

  酒吧出来,一路走很长,绕到一个不太亮的亭子里,有个女孩独自在那唱歌,我是被她的歌声吸引过去的。女孩边上放着一个音箱,身上背着吉他,边弹边唱,最前边有个装吉他的套子放在地上,路人愿意给钱就放里面。这种画面很平常,也见得很多。我又觉得她不平常,一个女孩,在这样稍微有点黑的亭子,一个人寂寞的弹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这首原唱是杨宗纬,他的声音雄浑有力。而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孩,她温柔的声音下又如此有力量,这也使我愿意留下来听她。事实上,我在听她的时候大抵是在想着自己的,仿佛她就是我,我只是停下来看看平常不轻易出现的我。在这二十几年的来路上,我们背道而驰,又殊途同归。

  我转身,忐忑的离开,继续走在夜路上,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谁。或者再不会遇见这样的女孩和自己。

  夜,黑得一如既往。看不见回去的路。

  【凤凰的苗族阿婆和沱江摆渡的青年】

  在凤凰,虽然苗族居多,但还是不轻易就能遇见苗族阿婆的,也许是现在的阿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穿得很苗族了。我后来住在一处狭小的巷子里,客栈名就叫“巷子深”,这家我很满意。在这条很深很窄的巷子里,我有幸遇见两位着传统服饰的阿婆。

  那天晚上,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回来,看见巷子口阿婆在摆摊,摊上都是自己做的手工艺品,有绣花包,自编手链,苗银镯子,手工围巾,绣花信笺。一针一线时光在阿婆的手中飞逝。我买了绣花的信笺和镯子,在摊前坐了会,放心的回到客栈。

  越来越许多人喜欢原生态和手工艺,手工艺品往往耗时长,制作工序复杂,成品精致秀美。其实手工艺也是有体温的,每一款精美的物品背后都有一双指尖在传递温暖,就像左手穿针右手引线的阿婆们,她们执着于传统手工,用眼用心缝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用感动去制成每一件游客带回家的纪念品。

  第二天早上,我特地又跑去摊前,只为再看一眼在做针线活的阿婆们。阿婆头戴足有一尺高的黑帽子像是毛线层层缠在头上的,看起来又不像帽子,只是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它,上身穿着青布衫子,有些衫子的领口还绣着别致的桃红色小碎花,绕着领口一圈,看起来十分生气,下身穿长的黑布裤子,裤脚也会绣上小碎花,黑布鞋,鞋口有彩色的镶边,细细的一圈,让小脚看上去顿时增色不少,除此,胸前还围着绣花围裙,大大的一片各色的花朵,一般多是桃红粉红,也有蓝色黑色的内衬。这只是很简单的服装了,并非传统苗服。阿婆们在岁月的洗礼下仍然孜孜不倦的劳作,艰辛的生活已然过去,新时代里,阿婆们坐角落绣花的样子格外动人。

  下午,我沿着沱江往凤凰城的更深处走,看到江上飘着渡船和撑着竹竿摆渡的青年。我上了渡船,坐船上,随水漂流,沿沱江而下,一路山山水水,两边是苗寨和吊脚楼。船上的青年时而放生高歌下,这样长年累月日复一日的飘在江上,唯一的伴侣就是手中的桨和长竹竿,怎能不孤独呢。渡船只是游客的一天,可却是青年的一生啊。

  于是我想到一句话:孤独时请放声高歌。

  从渡船下来,我沿着路往回走,看到江上一叶扁舟静静的躺在水中央,一只白色的鹅站在上面,偶尔低头喝水,也望向我。

  凤凰与其他古镇是不同的。从来没有这样一座城,沱江穿城而过,江两边排排吊脚楼,整座城都是栖水而息。这样美好又简朴的小镇怎能不令人心醉呢。

  在凤凰,你可以随意坐地上,脚伸进沱江中,闲暇的发呆时光都属于你,运气好的话,鱼儿还会来亲吻你的脚丫子。你也可以沿着沱江散步,看一排排的吊脚楼,和楼里悠闲又忙碌的人们。

  凤凰的一切,让我不自觉想起了翠翠,那个在风日里长养着,皮肤变得黑黑的,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的天真活泼惹人怜爱的女子。

  翠翠焦急绝望的等待过,曾经她的生命如一眼汪泉,充满活力,等待耗尽了她的容颜,她的望眼欲穿和度日如年,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渡口边的翠翠,以及翠翠的生活和生活里所遭遇的情爱,都让我瞬间惆怅起来。也许翠翠还在,只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翠翠知道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却又自欺的以为也许他“明天”回来。

  离开凤凰的那天,我起很早,清晨的凤凰是寂静而沉默的的。我去了一家慢递店,找了张明信片,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沱江,写道:你的心中也有一座沉寂的边城吗?他的里面也住着翠翠吗?然后转身,投进邮筒。

  我走了。

  翠翠,愿你我,不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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